荒村野郊，一个小茶铺里，张小凡用茶水涮了涮黑色的陶杯，涮掉杯子上浮着的一层薄薄尘灰，然后才为墨染倒了一杯茶水。

(资料图)

张小凡道：“师尊，这荒郊野村，沙尘又大，你先凑合喝口水，我们进城之后，在找个干净的地方投宿。”

墨染淡淡点头，表示无妨，他拿起茶水轻饮，目光却落在了店家招揽顾客的幡子上，只见幡子上写着硕大的两个字“茶社”，这本没什么特别，引起他注意的却是这“茶社”两个字下面的那个图案，它状似符咒，仔细看去，那蓝紫色的线条勾画的不是画符，而是藤萝缠绕的八爪蜘蛛。

店小二殷勤地上了几碟素菜，张小凡看着店小二头上绑着的蓝银草，吃惊地对墨染道：“师尊，我没记错的话，这里是秽土宗的地界吧，店小二怎么也带着蓝银草？这西斯城把手都伸到这儿了？”

墨染抬眸，淡淡环视了下，不光店小二，茶社里的顾客、进城的行人，脑袋上，或身上，三三两两的，都缠着根蓝银草……

蓝银草本是最平常的草，随处可见，以他为饰的也有，但像这样被大家推崇佩戴，绝不是因为什么潮流……

墨染和张小凡下山之后，没有什么目的，张小凡本想向北，往天玄宗的方向去，但墨染却说，既然是随心而走，不如就向西吧，于是，两人一路西行……

这一路上，越向西，佩戴蓝银草，或者画藤缠八爪蜘蛛的人就越多。张小凡觉得奇怪，一番打听之下才知道，原来，最近在江湖中崛起了一股新的势力。他们既不属于仙门，也不是属于魔界，而是游走在黑白之间的第三方势力。这个势力是从西斯城兴起的，于是，大家约定俗成，都用西斯城来称呼他们。

他们以藤缠八爪蜘蛛为图腾，只要你在房子上画上这个图腾，或者在身上佩戴蓝银草，就算是西斯城的信徒，魔族侵扰时，西斯城就会出手！

中原以西多是大漠黄沙，又与魔界交界，各大仙门鞭长莫及，大仙门还好，一些小宗门根本就懒得管，也管不动，空担了个管辖之名罢了……

西部疆界的百姓深受魔族之害，因此，越往西走，就能看到越多的百姓佩戴蓝银草，西斯城正不知不觉地慢慢蚕食着仙门的势力范围……

听到张小凡的感慨，店小二撇了撇嘴道：“客官，您那都是老黄历了，我们之前是归秽土宗管没错，但秽土宗不管我们啊！我们如今可都归西斯城！这大漠西疆如今可是西斯城的天下！我们都是西斯城的信徒！”

张小凡道：“可是，西斯城来历不明，并不是仙门……”

一个食客插话道：“不是仙门又怎样？我们往日向仙门纳的贡还少吗？魔族犯边的时候，他们管过我们的死活吗？”

他握住胸前佩戴的蓝银草环，道：“我们不管什么仙门不仙门的，谁在乎我们死活，我们就信谁！”

“没错！”

“西斯城万岁！”

“西斯城城主仙福永享，寿与天齐！”

一时间，店里的食客们纷纷附和起来，有人甚至虔诚地做起了祷告，祈祷西斯城城主万寿无疆……

看着众人一副真心拥护的样子，张小凡吞了吞口水，对着墨染小声道：“师尊，这西斯城不容小觑啊……”

墨染也不答话，只是轻轻地拂去茶杯里的粗茶沫……

晚饭毕，二人来到了城中。此时，天已经黑了下去，夜幕上挂着一抹孤单的冷月，街道上也冷冷清清的，没有几个人，看来，这是一座并不繁华的小城。

张小凡正四处打量着，想找个客栈投宿，突然，一声惨叫响彻天际，整个小城瞬间沸腾起来……

墨染脚步一顿，淡漠的眸子看向惨叫的方向，他对着张小凡微微一点头，两人向着惨叫声的方向而去……

只见，在小城的中心广场上，一个石头砌成的圆形高台上，大概有二十几个黄袍男子围着高台站立，高台中间，一个黄袍男子负手而立，他们黄纱广袖，领口和袖口处金丝绣着的蝙蝠纹在月光下间或闪过些微光……

这黄袍男子脚下，倒着一个男人，男人衣着华丽，头上还带着宝石镶嵌的额冠，他痛苦地扭曲着，刚才那声惨叫就是他发出来的……

广场上百姓越聚越多，这时有人惊呼道：“啊，是城主！”

众人纷纷惊呼起来……

黄袍男子冷冷一笑，一脚踩在了城主的身上！

“哼，你们这些黔首，竟敢与邪魔外道为伍，当真的不把我们秽土宗放在眼里！”

他狠狠地一踩，那城主又发出一声惨叫！

竟是秽土宗派人来了？！

他们改换门庭，也难怪秽土宗会生气，众人忧心忡忡，不知道秽土宗会怎样做，一时间，没人敢出声……

“饶命，饶命……仙长饶命，我知道我错了，您高抬贵手……”

城主诚惶诚恐地叫道，黄袍男子却冷冷挑起嘴角，脚下用力，城主喷出一口血！

被抓到一边的城主儿子，不过七八岁的模样，见到父亲被打，激动地大骂：“你们这群坏蛋，放了我父亲……”

然而话音未落，只听噗的一声，一剑贯穿孩童胸口，男孩吃惊地张着嘴倒了下去……

整个广场一静，鸦雀无声……

城主看着自己的儿子倒在血泊中，孩子大大的眼睛死死地睁着……

黄袍男子冷笑：“看到了吗？这就是你们背叛秽土宗的下场！”

城主爬到儿子身边，他小心翼翼地把儿子抱进怀里，哀恸了起来，哭了几声后，他抬起头仇恨地看向黄袍男子……

“我跟你拼了！”

城主一头冲向黄袍男子，男子不屑地一挥剑，眼见着城主要成为了剑下亡魂，突然，一阵急风袭过，一个黑色的木棍盘旋而来，打掉了黄袍男子手中的剑……

“是谁？！”黄袍男子怒吼。

张小凡从人群中走来，他走上前道：“他们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，你们身为仙门，怎么能滥杀无辜？！”

黄袍男子上下打量张小凡，见他粗布麻衣，想来是个落魄的散修，于是，他轻蔑地道：“就是滥杀无辜又如何？他们背叛宗门，改奉邪魅，我这是替天行道！”

张小凡道：“秽土宗如此行事，就不怕被天下人诟病吗？！”

男子冷笑：“若是放任他们背叛，才会被天下人耻笑！”他一侧目，吩咐手下：“今天，所有人都要为你们的背叛付出代价！”

手下接到命令，一点头，下一秒，他们已经拔剑冲向人群，打算大开杀戒！

“不要——”张小凡大喊，黄袍男子却欺身上来：“哼，别急，我送你去陪他们！”

张小凡连忙提起精神应对！

其他黄袍人冲下高台，人群骚动起来，他们拔出剑，高高举起，还来不及落下，只见一道紫色闪电闪过，下一秒，噗——，鲜血四溅，铛—— 宝剑纷纷掉落在地。

墨染一个抬手握住飞旋回来的清虚扇，黄袍们捂住被刮伤的手惨叫连连……

“啊——”

“谁？！”

墨染站在混乱的人群里，冷冷地看着他们，就像看着一群死物。

为首的那个黄袍男子见状，连忙飞下高台，然而还不等他觉察，突然白光闪动，一面面镜子不知何时立在黄袍们的四周，把他们包围起来！

黄袍们惊讶至极，一面面镜子却急速向他们推进，他们举起剑来应对，然而镜子却反应极快，一面面迅速在他们周围穿行……

“啊——”

“救命！”

“救我！”

没多大的功夫，所有的黄袍竟都被收进了镜子里！

镜子们立成一排，如同整齐的军列，镜面反过月光，镜子里是黄袍们一张张惊恐的脸！

百姓们吓得瑟瑟发抖，不敢上前……

下一秒，镜子一收，一队黑衣人出现在众人眼前，他们的脸上都画着藤缠八爪蜘蛛的图腾……

西斯城？！

众人一见，纷纷高呼起来：

“是西斯城来了！”

“西斯城的老爷们来救我们啦！”

大家高兴得击掌、欢呼，有人更是为了劫后余生而啜泣起来……

黑衣人中站出来一个人，貌似是首领，他对大家道：“众位放心，我们西斯城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我们的信众！”

“西斯城万岁！”

“西斯城城主万岁！！！”

众人欢欣鼓舞，一时间，欢呼声如同海啸……

张小凡默默走到墨染身边，小声对墨染道：“师尊，他们不是水镜渊吗？怎么会和西斯城有关系……西斯城到底是什么情况，我们去看看吧……”

站在欢呼的人群中，墨染注视着高台上的水镜渊，月光照不进他淡漠的眸子，默了半晌，他轻轻点头……

然而，西斯城却不是那么好去的。听说它坐落在茫茫黄沙之中，如海市蜃楼般，若隐若现……

黄沙和迷雾是它的天然屏障，很多人都迷失在了找寻它的途中……

所以，墨染和张小凡虽说是打算去西斯城，但是在大漠里转了几天，也没有找个西斯城的一个角。

这日，他们在一个黄土堆成的客栈里打尖儿，张小凡照例细心地为墨染端茶倒水，边倒水，边说：“师尊，这西斯城也太难找了，他真像传说中那样，会突然消失，突然出现？这样太神了吧，……这西斯城的城主到底是个什么人呢？我们这一路行来，也听了不少关于他的传说了！”

“听说，这西斯城是三年前突然出现的，他们对魔界从不留情，又保护百姓，想来也不是坏的，……就是行事又不像仙门那样光明磊落，总是在暗处，师尊，你说这西斯城城主到底是什么人？”

墨染：“不知。”

张小凡憨憨道：“我觉得他是个好人！就是行事狠辣了一点，……我觉得他是友非敌！”

墨染默不作声。

“师尊，这名门正派做起事也够心狠手辣的，我看还不如西斯城呢，起码，他们对百姓挺好的……”

墨染：……

张小凡：“师尊……”

张小凡巴拉巴拉，墨染面无表情，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……

自从下山开始，两人便是这样的相处模式，墨染很少给回应，张小凡觉得自己要是再不说话，非得变成哑巴不可，所以，他仙法没学多少，倒是先把自己修炼成了一个不需要别人回应的话痨……

张小凡继续叨叨叨，见墨染也不烦，静静地喝着茶水，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……

他倒是希望师尊能烦他，让他闭嘴。可是，现在的师尊，不说是不是断情绝爱了，他就连作为人基本的情绪都很少见……

见墨染平静地喝着难喝的粗茶，张小凡又想叹气了，虽然他和从前的墨染接触的时间不长，但他也知道，师尊虽然看起来极好说话，可其实却是个极挑剔的人！

尤其在衣食住行上，唐三师哥把师尊娇贵的那叫一个极致啊，在外从来只喝他备好的顶尖茶叶；客栈投宿，唐三师哥也会先为师尊铺好柔软的绸缎被褥……

师尊在外，吃穿用度，无一不精致，无一不妥帖……

可现在呢，这一路行来，他也很用心去照顾师尊了，但比唐三师哥还是差的远呢！

但粗茶、坚硬的床铺，师尊都没半点怨言，他在衣食住行上变得极好说话，或者说完全没要求……

好伺候了吗？好伺候。

开心吗？……

张小凡扪心自问，他开心不起来，现在的师尊什么都好，就是少了人味儿，他宁愿师尊挑剔他，烦他……

张小凡放下差别，默默叹息着，突然，异变又起！

客栈外，传来一阵打斗声，浓浓的魔气扑面而来，张小凡一惊，他握紧烧火棍，防范地望去，只见几个修士正在与魔族交手……

这几个修士明显不是魔族的对手，正处在下风。只见，一个长枪飞射过来，跟着长枪飞来一个威武的身躯，来人抓住长枪，重重立在地上，他回过头，张小凡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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